如果可以,我想对您说“节日快乐”

2022年06月18日 11:34:06 | 来源:鄂尔多斯广播电视台 |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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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我开始害怕这个节日的到来,朋友圈里刷到的各种晒图,礼物,祝福,仿佛离我很近,却又遥不可及,向上滑动着页面,泪水不经意地滴在屏幕上,如果可以,我多么想,再跟您道一声“爸爸,节日快乐!”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七年,作为一名记者,从业十余年,笔下记录过许多人的事迹,却唯独没有写过自己的父亲,哪怕是在学生时代的作文里也从未提及。父亲离开后,每每想提笔,心里莫名的惶恐,我担心平淡的语言无法将父亲的形象跃然纸上,担心粗糙的结构不能将父亲的生平一一展现,这个给予我生命,养育我长大的人,我真的了解他吗?

小时候,我的印象里,父亲就像一头老黄牛,整日里骑着一辆二八大杠,披星戴月地穿梭在旧东胜的马路上,妈妈没有工作,父亲的工资是一家四口唯一的生活来源。父亲在电厂的运行班工作,需要日夜倒班,有时半夜醒来,听见厨房里一阵阵咔嚓声,哥哥还跟我开玩笑说是家里闹耗子了,其实是凌晨刚下班的父亲饿了,在啃黄瓜充饥。

那个时候,母亲心疼父亲工作辛苦,偶尔会做一些油水大的饭菜给父亲改善改善,而我和哥哥总是抢着去给正在值班的父亲送饭,因为父亲总会把里面的精华挑出来给我们吃,让我们趁机解馋。

别人值班的时候偶尔下顿馆子打打牙祭,而父亲打牙祭的方式就是煮一包方便面。老式的大铁缸子蹲在小炉子上,把水煮沸,方便面下锅,最后加入的配料都是父亲自己准备的,几颗油炸花生米,几根菠菜,一颗鸡蛋,几滴醋和油炸辣子,最普通的方便面都在父亲的手里肴变为一顿大餐。多年以后,我和哥哥才明白,不是父亲爱吃方便面,而是这顿牙祭的成本最低。

跟很多孩子一样,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过节。尽管家里条件一般,但父亲总会让每个节日都过得颇有仪式感。每年新台历一买回来,父亲都会在家里每个人生日的那一页提前写上祝福;端午节一定把单位发的白线手套给妈妈拆了包粽子用;八月十五的时候摆在桌子上的月饼和水果必须是好看的;过年的带鱼总是父亲亲自开膛破肚打理的,就连置办年货,父亲也一定要全家都上阵,这时候就苦了那辆二八大杠,前面驮着我和哥哥,后面坐着母亲,父亲满头大汗的蹬着脚蹬子,奔向民生市场……直到现在,每逢过节我和哥哥再忙两家人也一定要围坐一桌,陪着母亲过节,因为我知道,如果父亲还在,他最喜欢人多热闹。

后来,我和哥哥渐渐长大,记忆里的父亲却越发模糊,父亲的形象被许多闪现的片段拼凑起来。还记得送哥哥当兵的时候,我和妈妈哭着冲车辆挥手,父亲却乐呵呵的看着,妈妈回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但几个月后,我看见父亲把哥哥从部队寄回来的照片小心的压在了写字台的玻璃下面,每天都会瞅好多遍。高三的时候我重感冒,在楼下的诊所打了退烧针,可有晕针毛病的我走出诊所没两步就晕倒了,彼时已经54岁的父亲背起我就是朝诊所跑,迷糊中我只听见了父亲急促的喘息声。哥哥结婚时父亲与来贺的亲友举杯庆祝,喝的红光满面,我结婚的时候父亲牵着我手走过红毯,每一步都走的那么郑重,当时的我差点笑场,现在想来,父亲该有多么不舍。

父亲是个苦命人。他本不是土生土长的鄂尔多斯人,爷爷早逝,十二岁的父亲跟随远嫁的大姐从河北来到了内蒙古,姑姑家也不富裕,尽管父亲学习成绩很好,但也只是念完了初中就参加了工作。母亲说父亲其实年轻时长得很帅,只是刚工作时被分配到乌海的化工厂,一次意外酸性液体溅到了父亲的脸上,留下了些坑坑点点,我一度以为那是父亲青春期的痘痕。现在想来,那时的父亲谋生多么不易啊!

父亲的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多一点,哥哥以前叛逆期时总埋怨父亲的遗传基因让他没长成一米八的大高个,后来才知道,父亲年轻时有一次搬重物不小心伤了腰,最后积劳成疾成了腰椎结核,动了大手术,取了一截腰椎,才影响了身高。听母亲说,那次手术,父亲整整在床上躺了一百天。

父亲爱好广泛,他喜欢下象棋,陪他玩儿的人还不能赢他,偶尔打场麻将,输个块儿八毛的心疼老半天。父亲打得一手好快板,数来宝的词一直都是自编自演,父亲还会唱京戏,有时一两句调高上不去,他就会怪这两天嗓子不好,发挥失常。父亲喜欢照相,可无论在哪儿,都是千篇一律的pose,双手叉腰,头向上扬起45度,派头十足。父亲爱喝一点儿,最多二两,一碟花生米,一盘煎鸡蛋,就是最好的下酒菜……

我从没想过,父亲会离开我,一直以来,他的身体都很好,走起路来蹭蹭蹭的都带风,可当癌症晚期的诊断书摆在我面前,我才知道,父亲,也会老,也会生病,也会离开我们。

从确诊到离世,仅仅一年的时间,那段痛苦的时光,没有人愿意回忆,偶尔午夜梦回,梦境里的父亲从来都不是病中那般虚弱,他还是那么乐观,那么爱笑,那么老实善良又带着点儿小幽默。

有人说父爱如山,可我觉得父爱似河,那血脉的流淌,融于我的一生,融于一辈辈的传承,绵延不绝。

 

 

                        作者:于思文